林任君：国庆感怀：人民的信任是珍贵资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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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8-27
四面墙外
林任君
8月是爱国情怀涌动的季节，看到国旗在大街小巷、千家万户迎风飘扬，欢庆国家生日的人群发自内心的自豪与喜悦，总会感动莫名。感动之余，感恩之心也油然而生——风风雨雨又一年，我们又安然度过了！
这一年，除了冠病疫情还驱之不去，国际形势变得越来越凶险，中美裂痕扩大并加速脱钩使各国无所适从、全球供应链受到严重干扰。年初又风云骤变，乌克兰战争一声炮响，更打破了原已紧绷的和平局面——在各国经济刚刚因为疫情稍缓而开始复苏之际，造成食物和能源供应短缺甚至断供、物价暴涨，引起恶性通货膨胀甚至滞胀，加剧全球贫困，尤其是经济较落后的地区，甚至在一些国家引发政治动乱。
就在国际社会穷于应付这场重大危机的时候，美国众议院议长佩洛西本月初却执意访问台湾，使中美关系急转直下，触发了另一场后果可能更严重，而且离我们近得多的危机。
与此同时，天灾也来凑热闹。近月来，全球突然遭遇极端天气，许多国家同时受到热浪和洪水袭击，一些地区严重干旱，连我们这个岛国也酷热难当；另一些却爆发大水灾，简直就是水深火热，南北极的冰山或冰川则纷纷融化……几乎没有一个大洲能够幸免，加剧了粮食和能源的匮乏困境，还导致电荒。这些预测中的全球暖化后果本来应该是“未来渐进式”的，没想到却突然提前爆发，“远虑”一下子变成了“近忧”，让面对人祸的地球同时遭遇了天灾，百上加斤。
国务资政兼社会政策统筹部长尚达曼在最近的一场演讲中，将这些天灾人祸的汇合形容为一场“完美的长期风暴”（perfect long storm）。他是这么说的：“这些都不是随机的冲击，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完美风暴，即一次性的多种坏事的汇合。反之，我们面临的是一些长期的结构性不安全因素的汇合——地缘政治的、经济的和攸关人类生存的——它们互相助长加剧。我们已经进入一场完美的长期风暴。”
尚达曼讲这番话的时候，台海危机还没发生。从佩洛西访问台湾所引发的一连串后续事件——欧美议员和官员前赴后继的仿效性访台，中国人民解放军“锁台军事演练”的常态化——看来，台海局势只会越来越危险，擦枪走火的可能性越来越大。套用新加坡巡回大使陈庆珠最近接受《联合早报》采访时的说法：中美关系正处在“非常危险而棘手”的阶段，双方很可能在谁也不想开战的情况下，“梦游般走向战争”。
与她持类似悲观看法的学者和论者愈来愈多，澳大利亚前总理陆克文上周六在本地一场演讲中更形象地比喻：“中美关系的现况就有如两个没有穿戴适当保护装置的人拿着电焊机，在电线裸露和积水处处的车间烧焊。”
的确，台海危机使这场完美的长期风暴更加“完美”了！
作为一个高度全球化的环球都会和开放经济体，新加坡本来就已避不开这场长期风暴；现在台海局势进一步恶化，作为一个位居要津、与海峡两岸和中美两国都保持长期友好并存在着许多利益关系的国家，我们更处于风暴眼，战火一旦点燃，势将受到巨大冲击。
这场危机已愈演愈烈，笼罩着整个8月的天空。我不禁在想：沐浴在国庆欢乐气氛中的千千万万国人知道吗？关心吗？担忧吗？
新加坡人对各类媒体的接触率是相当高的，像乌克兰战争、台海危机这样的国际大事，大部分人多少都会知道一些，但一般人比较关心的恐怕还是食物和能源价格高涨、拥车证标价飙升、房价是否负担得起这类攸关切身利益的事。
至于国家安全、粮食和能源供应以及对抗疫情这些事，与其说他们不关注或不担忧，不如说他们认为这些大事政府是会扛得住的，而且应该由政府去扛，反正自己也无能为力。
但最重要的一点是，在这些方面，他们是高度信任政府的，愿意团结一致全力支持和配合政府。国人这种态度，在最近的几项跨国调查中显露无遗，负责调查的机构都是信誉卓著的。
首先是全球最大公关咨询公司爱德曼的年度调查报告。今年3月发表的《2022年全球信任度晴雨表》显示，新加坡人民对政府的整体信任程度高达74%，对卫生当局和中央银行（金融管理局）则是80%，都是名列全球五六名内。
第二项调查是《联合早报》与台湾《远见杂志》这两家具有高度公信力的媒体在今年中联合进行的，参与的两地居民均超过1000人。它们在7月发布的“2022世代价值观调查”的数据显示，本地居民对政府的防疫表现满意度高达八成，60岁以上群体的满意度甚至超过90%。
第三项调查是美国著名智库皮尤研究中心今年2月至6月，对19个国家的2万多名成人进行的，目的是了解人民对国家管控疫情的看法。它在8月11日发布的调查报告显示，冠病疫情加深了大部分国家的分歧，但新加坡的情况却相反：75%新加坡人反映，国家在疫情后更加团结，是各国之中比率最高的；74%新加坡人也认为，国家有效地应对疫情反映了政治体系的长处，比率高居榜首。针对人民对国家抗疫工作的评价，新加坡有88%反映国家在这方面做得好，比率也是最高的。
这些调查数据不约而同地强有力说明，新加坡人对政府的信任度非常高。这可说是我国一个非常重要的资产，价值绝不下于我们高度依赖的国家储备。放眼国际，这种珍贵资产是相当稀缺的，尤其是在民主国家。
值得注意的是，皮尤的调查显示，74%国人认为新加坡高效应对疫情，反映了政治体系的长处。这是对新加坡民主政治的一种重要肯定。
我国的政治体制强调的是良政善治的实践，重视的是民主的“结果正义”，远超于“程序正义”。前者给我们带来的经济、社会、民生和治安等各方面的成果有目共睹，政府在人民的支持和配合下，以极低的死亡率战胜疫情是最新的证明。后者则往往因为过度强调民主形式，沉迷于自由喧闹却虚有其表的民主过程，在一些国家导致了恶性竞争、两极对立、政治短视、社会撕裂、经济停滞、民不聊生、国家和人民的基本利益受到严重损害等等后果，惊人的冠病死亡率就是其中一个突出表征。
当这种“程序正义”被硬推到国际上，它所损害的就不只是本国的利益了。无论是为了“名留青史”的自私目的或为了彰显“三权分立”的民主价值，佩洛西在白宫和国防部都不赞同的情况下，罔顾国家利益，更完全不考虑台湾人民可能承担的可怕后果，执意访台，使中美局势陷入一触即发的危险境地，无异是将“程序正义”无限上纲，把世界和平也押上了！如今，佩洛西在台海打开了潘朵拉盒子后，拍拍屁股逍遥离去，留下的残局却要别人去收拾。
大国的任性，是小国的无奈。中美冲突一旦爆发，首先遭殃的是本区域国家，我们也肯定会深受其害。过惯长期和平日子的新加坡人，这一次真的要做好心理准备了。除了祈求和平之外，国人所能做的，就是在国家面对重大危机时，像过往一样继续团结一致，让政府能够将人民的高度信任加以发挥，化为巨大的动员力量，应对挑战，共渡难关。
走笔至此，正好总理的国庆群众大会演说开讲。仔细聆听，他在演讲中果然也一再强调这种信任的重要性。根据《联合早报》8月22日的报道，总理在英文演讲中总共12次提到“信任”一词。他重申，我国要有创意和坚韧地应对重重挑战，取决于团结的人民，高素质的领导团队，以及人民和领导人之间的高度信任。
然而，人民的高度信任并非理所当然，这种得来不易的珍贵资产若不善加保护，也会逐渐耗损以至涸竭。作为一个复杂多元、高度开放的国家，外国所存在的那些足以撕裂社会的意识形态分歧、财富分配不均以及有关种族、语文、宗教、性取向等各种身份认同的问题，我们也不能豁免，而且还不断受到外来思潮的冲击。
如何在不受外来舆论和干预的影响下，继续以新加坡独特的方式解决我们自己的问题，制订新的“社会契约”，照顾弱势群体，维护社会的公平与正义，维持人民的凝聚力以及对政府的高度信任，也正是第四代领导层面临的考验。
新加坡建国以来，危机从来没有缺席过，独立57周年，治国智慧已经有了长足的增长，也拥有充分的实力，能够在国际上不亢不卑，从容自信。在这个国庆月份，让我们祝福自己的国家：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作者是《联合早报》前总编辑
人民的高度信任并非理所当然，这种得来不易的珍贵资产若不善加保护，也会逐渐耗损以至涸竭。如何在不受外来舆论和干预影响下，继续以新加坡独特的方式解决我们自己的问题，制订新的“社会契约”，维持人民的凝聚力以及对政府的高度信任，正是第四代领导面临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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