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March 17, 2024

CPF 洪奕婷:为难我们 还是难为公积金?

洪奕婷:为难我们 还是难为公积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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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3-17


我们可以负气地想,政府就是不要我们老了没有生产力又没有积蓄,成为要政府花钱照顾的累赘。但换个角度想,要求每个人储蓄自己的退休金,不是对已经这么做的人,才公平吗?

我两三年前第一次听说这个屏蔽公积金特别户头存款(SA Shielding)的做法。当时我先生很兴奋地跟我说,他在网上看到有人分享这个55岁生日前可以尝试的妙招,既让特别户头的余额之后可自由提取,不被锁进退休户头,又能继续享受与退休户头一样的稳定较高利率。我当下有种发现新大陆的惊叹,只不过从我学会这一招到能用上,其实还要等10多年。

结果,当然也没等到,这个美梦就破灭了,因为从明年起,55岁及以上公积金会员的特别户头都将关闭。新宣布的公积金制度调整恰恰就是要补上这个漏洞,让特别户头里有余额的人不能再继续享有这项异常安排。与此同时,政府也考虑到有些人想在55岁时把更多钱存在公积金户头,赚取较高但又没有风险的回报,晚年退休后可领取更高的每月入息,于是把原本只是基本存款额(Basic Retirement Sum)三倍的超额存款(Enhanced Retirement Sum)明年提高到四倍,即从30万8700元上调至42万6000元。

从政府的角度,这样的调整是把本来不对的情况拨正,同时又不削弱绝大部分会员的获利。因为金融市场上本来就没有一种让用户既能随意提取存款,又享有高利率,还是零风险的投资产品。再说,把超额存款调高也正好足以涵盖99%今年满55岁的公积金会员,也就是说仅有1%,约8400名较富裕的会员,特别户头有超过42万6000元,无法全数转入退休户头享受至少4%利率。然而,公积金作为一个为全民提供基本退休保障的制度,在照顾全民的基础上,向来还有维持一定社会公义的角色,即确保较低收入群获益最大,而不是让手头最宽裕的人通过公积金无限积累财富。所以制度本身才有55岁以下会员首6万元存款享有多一个百分点的利息,可以拨入特别户头的款项有一个限度,而须缴付公积金的收入也设有顶限等。

不过,纵使绝大部分55岁及以上公积金会员不在这1%里,当中却仍有近72万人是在存款达到今年退休户头的20万5800元全额存款(Full Retirement Sum)后还有余额的。对这些人来说,原本是有个鱼与熊掌兼得的特别户头方便生钱和用钱,以后要继续零风险地安稳生钱,就得把存款全锁进退休户头,若不想把钱锁死,就只能委屈接受普通户头的2.5%利率。而且别忘了,这个原本打着类似如意算盘,要善用特别户头余额漏洞的人,还有一大堆排队等着满55岁的不到55岁群体。由此看来,因为理财计划被打乱而受到某种影响的人,就远远不止政府所说的80万人。

新加坡民众对公积金制度最大的不满向来就是“钱被锁住”,眼看名下有一笔钱却动不了,而且明明是自己的钱也总由不得自己支配。在这样的情绪压抑下,难得大家发现有个钻漏洞解锁公积金存款的窍门,只要力所能及,想必都会趋之若鹜。所以,无论关闭特别户头的出发点有多正确,或是漏洞本身存在着让钱多的人得利更大的不公,大众依然会觉得好不容易找到能行使自主权的利益,却被剥夺而意难平。再说,制度调整后,可以在55岁时额外转入退休户头的最高数额是20多万元,这可不是小数目,而且一锁就是10年后最早65岁才能开始发放;要不要这么支配,虽说个人有选择权,但普通户头和退休户头之间的利弊得失大相径庭,如何选都必有所失,让大家不免要感叹政府这个调整太为难人了。

只不过公积金制度本身最大的无奈,是它的成功偏偏就建立在能锁住人民的钱,强制人们积攒退休金,同时在锁定范围里决定个人能在人生不同阶段,如置业、生育、看病、供学等,动用多少应急。政府不能假设每个人都会理性自律地为晚年存钱做规划,所以只能通过公积金制度,预先全盘规划和限定人们的用钱,以确保人民不会过于着眼当下,而牺牲长远所需,甚至到百年之前还有钱用。

我们可以负气地想,政府就是不要我们老了没有生产力又没有积蓄,成为要政府花钱照顾的累赘。但换个角度想,政府严格要求每个人储蓄自己的退休金,不是对已经这么做的人,才公平吗?不然,到头来,当需要援助的年长者太多,政府财力应付不了时,也只能回头向人民征税,这就变相成为社会的集体负担,到时不也是为难大家吗?

新加坡人与公积金,到底是谁为难谁,谁更难为,恐怕注定说不清,就视你站在什么角度看。

(作者是《联合早报》副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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