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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8
我是谁？
她，孤身千里迢迢从南半球的孤岛，来到热带小岛与两位来自北半球的长者见面，就是为了确认这个问题的答案。从她面露阳光灿烂的微笑，很难看出极有可能，初次相逢也许已是这辈子的最后一次交集。
“我的脑癌已到第四期，动过手术无效，已无药可医了。” 随手递上了一碟用菠萝蜜做的素食仁当，略提醒一番，“这个有点辣，是这里的特色菜，用原食佐料做的，要不要试一试？”
点菜时，她小心翼翼地选择的，都是纯天然、看得懂原材料的菜肴。瘦削身影，溢出巨大的生气，跃跃欲试的喜悦，闪动着。她一对眼睛已被头壳里的脑瘤逼迫得有些变形，右眼比例失衡地明显突出。尽管如此，脸部轮廓分明，穿着一身靛蓝麻纱长裙的她，难掩清丽知性的气质。
等待上菜的空隙，她分享着自己早已搬到空气清新的郊外生活多年 ，所有吃的都是自己与丈夫种植的有机食材，用的绿能来自太阳。我们一起清光，确保每一碟来到眼前的食材，没有白白浪费倒掉。彼此互动分享着原粹的能量，欢笑不断。
一餐本地娘惹菜的重口味，对碧眼老外来说，无不是刺激味蕾的醒觉。更重口味的，原来终归是人生百味。
“啊！” 两位本地中老年老板听着她娓娓道来远离城市硝烟、退隐田园前的人生故事，倒抽一口气，轻轻发出了惊叹声。原来她毕生的工作，都是在监狱里为重犯，特别是为杀人犯，做心理咨询辅导工作。
这时，吃着吃着，她脸颊两侧竟然绯红了起来。不过，不是重口味的菜肴或是浓重人生漫谈的结果，喜悦为食真可心旷神怡。
我俩相视一笑，又把眼前的杂菜清空。研究实践了大半辈子的现代心理学，并没有让她在生命的尾章获得身心清空的轻安。她在事业的困境，是在一次的因缘际会下接触到佛教心理治疗理论，为自己与服务对象获得了关键突破。
“那你这趟来，心里的疑问，都清晰了吗？”
她莞尔一笑，恬静幸福地拍了拍胸前肩膀，比手画脚难掩喜悦，坚定说出：“这腐蚀的外壳，可以换掉了！”
娘惹夜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们相拥道别，彼此祝福究竟到彼岸。站在餐馆外五脚基候车时，夜风轻拂，树叶簌簌作响。一伙儿人仰头看着揣入宇宙的城市高楼的炫影夜灯。
“好奇幻，好久没被这么高、这么多的高楼大厦围绕着了。” 有人淡淡地道出南北半球访客心里的共鸣。
这夜，热带岛国的风，有点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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