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愿*

联合早报

2024-03-13

望眼近

*意愿*

作者：小丁

二姑姑在家里跌了一跤被送往医院, 经医生诊断无大碍。确定她几天后可以转 往社区医院做物理治疗,全家松了一口 气。怎知凌晨竟接到医院捎来的坏消息, 二姑姑心脏病爆发,在抢救中。

赶往医院,医生在得到家属同意,替 二姑姑做了插管急救。最终,还是没能把 她从鬼门关拉回来。79岁的二姑姑在这个 清晨走了。

二姑姑在日军统治的1944年出世,儿 时发了一场烧,也或病后营养不良导致心 智发育不全,属于轻微弱智。所以她都甚 少参与家中大小事的讨论或决定。对于吃 喝用穿,她也鲜少有主意,这么多年就跟随着大家买给她的过生活。

祖父母在世时,二姑姑就帮忙做些简单的家务，洗米煲饭, 煮水装热水壶, 洗碗等, 她都可以胜任。除了生病复诊要看医生外, 因为会晕车, 她也甚少踏出家门。祖父母过世后,二姑姑就跟还未退休的三姑姑一起住。三姑姑每天都给姐姐准备好三餐才上班, 还因高血压定时带她复诊。

一年内, 全家只在过年跟她围桌吃 饭,除此就是四姑姑或我和弟弟买些食物 去探望她。二姑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 没人知道她都在做些什么, 直到收拾遗物的时候发现她收集的一堆剪纸， 从不同报 章杂志剪出来的生肖动物的照片,属猴的 她收集的不同猴子的剪纸,还有剪给表妹 三岁女儿的卡通人物。

她的葬礼就跟她的生命一样, 朴素、简单。早上我们领了遗体, 殡仪公司接手 处理入棺,下午在万里进行火化。隔天领 了骨灰前往光明山安置, 是之前祖父母过 世时就买好的塔位。

二姑姑的离开,让我反复地思考着生 命中的意愿。我时常想起当大家在家中聊 天或讨论事情的时候,她独自在一隅眼神 呆滞的画面。她活着的时候, 表达不了她 的意愿。临终时, 也得依赖家人为她做出 要抢救延续生命的决定。后事的安排,也 是跟随大家的意愿。再过几天便是二姑姑 逝世一周年,以此文寄予思念和哀悼。

人生有多少片段是根据自己的意愿采 集的,又有多少是依附旁人的指示装饰而 成的。

像剪纸般的生命,支离破碎, 风起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