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俊刚：公厕不应上演“公地悲剧”

吴俊刚：公厕不应上演“公地悲剧”

https://www.zaobao.com.sg/forum/views/story20240501-3538609

2024-05-01

吴俊刚

很多公厕的清洗是外包的，由于每个承包商所用的工人态度各异，水准也参差不齐，因此清洁程度也大不相同。

2013年9月，建国总理李光耀90岁生日将届之际，李光耀公共政策学院举办了一场座谈会，讨论李光耀的治国理念。发言者之一是时任公共服务署常任秘书兼公务员学院主席杨颖仪，她即席讲了一个李光耀担任总理期间和樟宜机场公厕的故事。

她说，李光耀有一回要时任民航局局长黄文亮每个星期向他提呈一份关于机场公厕清洁程度的报告。黄文亮于是要求运营主管提呈每日报告。运营主管于是要求下属提呈每小时的报告。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的机场公厕那么干净的原因。

这个故事说明，有时当老板的人也要关注细节问题。否则，令不出总理公署的事就可能发生。可惜的是，建国总理没有继续解决其他公厕的卫生问题，因此，时至今日，我们还一直在为地铁站、小贩中心、咖啡店、各处食肆等的清洁问题所折腾。

新加坡管理大学去年11月至今年1月展开的第六次“公共环境清洁满意度调查”日前发布。调查结果：本地公众对公厕的清洁满意度有所提升，感到满意的受访者达84%，较2022年的81%增加三个百分点。咖啡店和小贩中心的公厕表现最差，但和前年相比，都进步了七个百分点，满意度分别为60%与70%。

另据去年11月发表的新大所作的公厕卫生调查报告，在全面检视全岛1000多家咖啡店和小贩中心的厕所，及访问了近9000名食客和400多名食肆雇员后，得出的结论是，三分之二受访者认为，目前小贩中心和咖啡店厕所的卫生状况与2020年一样糟，甚至更糟。新大统计学首席讲师郑如美从2016年起开始领导这项研究，受调查的厕所数量从三年前的1000多间增至2200多间。她指出，大多数小贩中心与咖啡店的厕所卫生，这些年并没有改进，依旧存在许多问题，如不通风导致闷热和臭味、地面湿滑、蟑螂盘踞等。

简言之，咖啡店和小贩中心的厕所，依旧是公厕中的“黑羊”，玷污了新加坡公厕的整体名声。国家环境局自2018年以来，每年都在11月21日配合联合国世界厕所日开展公厕清洁运动。去年，运动的主题为：“周围没人时，你还会做对的事吗？大家一起做对的事”。显然，要多数人做到“君子不欺暗室”，是不现实的想法。

为什么咖啡店和小贩中心的公厕清洁问题一直无法解决？就咖啡店来说，永续发展与环境部兼交通部高级政务次长马炎庆的看法是，咖啡店所面临的一大挑战是由于餐饮规模不大，因而清洁工人不足。社会必须想办法鼓励咖啡店业者拥有设计合理的卫生设施，并妥善维护。除此之外，当局还要在提升公众卫生意识方面加大力气。

这些可以说是人们耳熟能详的话。那是不是就没辙了？真没辙，那也就不必每年还花大力气推动公厕清洁运动了。这个问题的久拖不决，似乎已让一些人感到不耐烦。有“新加坡厕所先生”之称的沈锐华（也是世界厕所组织和新加坡卫浴文化协会创办人）认为，脏乱是咖啡店业主的责任，一些业主甚至认为人们不敢使用，更可以省下维护的钱，这从只有极少数咖啡店业主申请政府装修厕所的补助可见一斑。他指出，咖啡店和小贩中心使用者是同一群人，但厕所卫生程度却不同，因此问题根源显著，他主张持续处罚咖啡店业主，迫使他们有意识地改善。

去年11月22日，沈锐华和国立大学苏瑞福公共卫生学院访问教授莫登（Alec Morton）博士联名，在《海峡时报》发表一篇专文指出，为了让公众容易找到卫生间，政府立法规定，私人机构的建筑若有服务大众，都须开放厕所供公众使用。因此，在新加坡并不缺乏公厕。不幸的是，小贩中心和咖啡店的厕所这些年来的卫生水平一直不如人意。一般购物中心的业主都听从劝告，保持厕所清洁，小贩中心和咖啡店却似乎把干净的厕所视为一种开销，无利可图。即便政府有基金资助翻新，却甚少有业主提出申请。他们指出，环境局也出台了很明确的公告，要业主保持公厕清洁。环境局其实也有权惩处厕所清洁不达标的业主。由于问题一直没有解决，当局实有必要充分行使权力。

这番话字里行间给人的印象是，当局执法还不够严厉。果真如此，那又是为何？是人手不足吗？还是有其他顾虑？无论如何，允许小贩中心和咖啡店继续抱持得过且过或是虚与委蛇的心理是要不得的，这种情况导致公厕（尤其是咖啡店和小贩中心）一直在上演“公地悲剧”。既然已有立法，就应认真执行才是，否则法令就形同虚设，更有违立法初衷。

根据《环境公共卫生（食品）条例》规定，拿执照的食肆和私人巴刹，都必须确保厕所有齐全的设备，如水喉、盥洗盆、尿盆等，也必须保持厕所干净卫生，维修良好，并须为使用者提供厕纸、肥皂或清洁剂、垃圾桶、手部烘干机或毛巾等。当局在必要时，也可下令业主雇请一名专人负责厕所卫生事宜，并保持清洗记录。

环境局出台的公厕业主指示，对保持公厕清洁卫生的要求更是条分缕析。其中包括建议各种建筑物每天清洗厕所的次数，如购物中心的厕所每天应清洗六到八次，小贩中心和咖啡店在非高峰时间每隔一到两小时清洗一次，在高峰时间则应每半小时清洗一次。回想当年建国总理对樟宜机场的要求，大概也就是这么严格要求而已，差别在于有没有剑及履及。

另一点值得一提的是，清洗厕所，尤其是使用率高的公厕，并不是随随便便找个人拖条水管四处冲冲水就了事。马炎庆不久前还亲自到日本取经，考察了东京高速公路服务区厕所的清洁工作流程，以及代代木深町小公园的透明厕所设计，参考当地如何维持公厕整洁。其中，他所考察的东京高速公路的其中一个服务区，有七名清洁工，每天负责清洗224个厕所隔间和小便池，为6万名公众服务。他们工作时须穿戴全套配备，包括护目镜、面罩、手套、头灯，甚至护膝。这说明洗厕所也是专业工作。

目前，很多公厕的清洗是外包的，由于每个承包商所用的工人态度各异，水准也参差不齐，因此清洁程度也大不相同。今年3月学校假期，一名初院生和四名同学决定做一个特别的假期作业，花了好几天实地“考察”全岛159个公厕，并按照各个指标给它们打分。他们考察的主要是地铁站的公厕，也包括一些咖啡店厕所。结果发现，汤东地铁线的公厕最干净，东北线的公厕最肮脏。显然，两条地铁线有新旧之别，清洁承包商大概也不相同。得分最低的咖啡店则是在武吉班让。但他们认为，那应该还不是全岛最脏的咖啡店厕所。

永续发展与环境部把今年定为“公共卫生年”，并成立公厕工作组，检讨如何改善公厕卫生不达标的情况。工作组由马炎庆和公共卫生理事会主席康安德鲁（Andrew Khng）联合领导，成员来自政府部门、市镇理事会、商会、非政府组织和学术界等。我们是否可以期待工作组拿出最终的解药？

作者是前新闻工作者、前国会议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