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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03
衷晓炜
革命家与征服者,风流种兼宠女翁,这样的快乐,简直神仙,但境界与成本太高,我等小民难以企及。
看余云的文章是一乐。
她的文字巧丽清畅,细腻的叙述中带着人文的重量──某时某地,某男某女,像游记小说,像历史纪实,也像浪漫剧本,时不时传来几丝天上人间谪仙香魂的幽咽。
但no pain,no gain,快乐之外,还有负担。读她的书是不能斜倚阑干,随睇消闲的──因为读着读着,你就会正襟危坐了起来;许多字句与段落,像咀嚼东方美人的茶叶,回甘之外还有蜜香;像秋日午后老城街头的信步闲游,转角之处便有惊喜。你得画重点、作笔记;看到精彩之处,得找一副桌椅坐好,才能拍案叫绝,以文下酒。
她有几篇描述孙中山先生在狮城与南洋各地行迹的文字,其中的《革命家,也是风流种》里写着大英雄的轶事:
有一天犬养毅(日本元老政治家)问孙先生说:“您最喜欢的是什么?”
孙先生毫不犹豫答:“revolution”。
“您喜欢革命,这是谁都知道的,除此而外,您最喜欢什么?”
孙先生边看犬养毅夫人边笑而不答。
犬养毅再催问:“答答看吧。 ”
孙先生答:“woman”。
犬养拍着手说:“很好”,并问:“再其次呢?”
孙答:“book。”
“这是很老实的说法,我以为您最喜欢的是看书,结果您却把女人排在看书前面。“犬养毅哈哈大笑,并佩服地说道:”您这样忍耐对于女人的爱好而拼命看书,实在了不起。“(引文终)
但我们都知道他老人家的“忍功”其实并不怎么样──除了“澳门婆”卢慕贞、“南洋婆”陈粹芬、“上海婆”宋庆龄之外,还有14岁的大月熏,以及女仆浅田春......
孙先生这种“醉枕妇人膝,手握天下权”的快乐,倒与另一个伟人成吉思汗,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斩刈杀伐,金戈铁马的他,竟是怜香惜玉,一掷千金:
“我的妻子、媳妇、女儿就像红火一样光彩夺目……让她们的嘴巴因受宠而甜如蜜,替她们做饰有金线纺的衣服,让她们骑上风驰电掣的骏马,让她们喝到甜美清澈的水,让她们的牲畜享用绿意盎然的牧草地,让她们所行经的大小道路上没有伤人的有刺灌木与荆棘,让她们的草场不致生出杂草与荆棘,是我唯一的目标。”
革命家与征服者,风流种兼宠女翁,这样的快乐,简直神仙,但境界与成本太高,我等小民难以企及。
平凡我辈庸碌男子,退而求其次,可以追求另一种“身体的快乐”。公元五世纪,中国南方的梁朝有个大将叫曹景宗,戎马一生,富贵尊荣,但也曾有以下的真心话:
“我年轻时在乡下,骑着神骏的快马,与几十个少年一起打猎,大家骑着马,挑弹弓弦,做出霹雳的声响,射出去的箭咻咻作声,如同饿鹰呼号。在平地上追逐走兽,射到了猎物就立马食用,渴了就喝它的血,饿了就吃它的肉,觉得这滋味香甜如同甘露;像是风声在耳后呼啸,鼻孔中都要喷出火来。”此般快乐真是“此乐使人忘死,不知老之将至。”
这种五陵年少,喑呜叱咤的快乐,是多么直接奔放!这也是为什么众多熟男爱上运动的原因。日薄西山的雄性动物们,通常的危机处理方式,便是“自残”──壮心未与年俱老的,迷创业;粉身碎骨浑不惧的,找小三。大部分的“正常人”,就只能跑步骑车铁人壮游了。所以,招些愿意“聆听汗水坠落大地的清音”的同好,周末一齐约跑约骑,几杯饮料下肚,胆色便似乎豪壮了起来。便姑且一信“运动可以防老”的说法罢!
但,如果像我这款怕热怕晒怕流汗,腰疼腿酸关节紧的弱鸡,该怎么办呢?
可以再退而求其次,寻找内在的快乐,它的高段便是幽默感。人生多艰,但幽默感总能带着我们一路前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特别是带着黑色幽默的自嘲功夫。小时候读《西游记》,总为孙悟空的幽默感笑得流泪。有一次神通广大的妖怪“兕大王”,把来助阵的天兵天将都打得丢盔卸甲,只有我们的齐天大圣还面带微笑。哪吒便骂他:“这大圣甚不成人!我等折兵败阵,十分烦恼,都只为你,你反喜笑何也!”
不想孙大圣的心理素质无比坚强:“你说烦恼,终然我老孙不烦恼?我如今没计奈何,哭不得,所以只得笑也。”我笑,是因为我哭不出来哩!
但,如果“哭笑不得”——连情绪表达都不能完全自由的时候,男子汉还有什么快乐是现下简单可行的?
1930大恐慌的年代,经济学大师凯因斯(也译作凯恩斯)曾亲上广播节目鼓吹大众一个走出危机的良方:
“假设我们都不花钱,把钱都存起来,哎呀,那每个人都会失业......所以啊,爱国的主妇,明早请赶快去街上,看有什么便宜拍卖的东西把它买下来。这对你们自己也有好处......你们这样花钱也可以增加国家财富!”
这就对了!平凡男子汉的快乐呵,至少可以让老婆娘亲,女友女儿,在美妆华服玩具熊上痛快花钱;而且,根据凯大师的说法,这个“助天下人爱其所爱”的行为,是爱国且可以增加国家财富的!
也预祝新加坡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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