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怀教育先驱杜辉生先生

缅怀教育先驱杜辉生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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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18

陶美华

上个月底病逝的华侨中学前校长杜辉生先生是我所认识的教育界长辈中，最具前瞻性及睿智的长者兼恩师。尽管已认识多年，我还是习惯称他为杜先生，并非见外，而是“先生”二字蕴含着对智者的崇敬之意。

2000年，我服务的学校文莱中华中学（以下简称文中）礼聘杜先生担任校务顾问，旨在协助学校推行改革计划。他欣然接受，并坚持以义务性质协助汶中。坦白说，刚开始时，许多人都不适应离开舒适圈去接受革新所带来的种种变化及挑战，包括我在内。

杜先生总是从容淡定地面对众人的质疑甚至抗拒。他精神矍铄，目光如炬，洞察秋毫，在不施压力的言谈中以理服人，而且让人感觉自在及备受尊重，更令那些拥有远大志向的人，无形中被赋予强烈使命感。

杜先生常提醒行政人员及部门主任，要成为身先士卒，带领下属一起前进的领袖，而不是趾高气扬的老板。意即大家都是处在平等地位共事，并且应该提拔有潜质的优秀下属，给予发挥机会，做到知人善用。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常说的一句话：凡事不要一刀切，要以宏观视野看事情，即使自己理直气壮，也要给人家台阶下。这彻底颠覆了我固有的思维方式。

杜先生告诉我们，身为行政人员应该懂得看财务报表，为此他特地邀请会计和商科老师给我们上了一堂课，还要我们缴付学费给老师！杜先生基于对老师专业的尊重而提出让我们交学费的做法，带给我很大的震撼，也让我没齿难忘。

曾有一位年轻教师向杜先生请教如何更好地带领教学团队？他反问她，可知为何学校选择她带领团队？在教师犹豫着该如何回应时，杜先生缓缓并温和地告诉她说：“因为你拥有别人没有的能力，你要相信你自己。当你的组员遇到困难时，你要换位思考，如果你是他，你希望组长可以给予你什么帮助？你最后会用智慧找到答案。”杜先生铿锵有力的话语，让她体验何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相信与他有过交集的同事皆深有同感。

还有一位前部门主任分享说，有一年她的课表排得满满，常在上了一整天课之后，嗓子沙哑，痛苦不堪。杜先生让她不要逃避，也不要把问题抛给别人，而是正面、积极地解决问题。杜先生帮她从新加坡找来讲课用的无线麦克风，让她可轻松讲课，解决了嗓子痛的烦恼；后来很多教师在上课时也用上此类装备，使教学工作更为便利。杜先生也告诉她，人的一生必须活得有价值、有意义，不要等到年华老去，蓦然回首时，才发现前半生一片空白，才来后悔莫及。

在杜先生担任校务顾问之前，学校领导层的培训一向是在校内进行，即省时又方便。但杜先生却要我们远离校园，安排在酒店内办培训，还让学校为大家培训期间的点心费埋单。他这么做是为了让我们在一个全新的环境中心无旁骛而且轻松地学习，避免出现随时被各项校务干扰的情况。这个贴心的举止让我们倍感窝心；他也让我们知道，自己在一些情况下理当享有这些福利，因此再繁重的工作也甘之如饴。

本身事务繁忙的杜先生每次过来文莱只逗留三两天；除了在校务上提出许多高瞻远瞩的见解，与董事、行政及教师们交流之外，他也积极寻找各种让学校可持续发展的契机。例如邀请新加坡名师前来给汶中及其他华校的华文教师进行师资培训，而这些培训课正是我们所欠缺的。此外，他也安排我们到新加坡参访学校及机构，拓展国际视野，同时加强我校与国外教育机构的联系及交流，包括学生交换计划、参加新加坡主办的华语辩论比赛、奥林匹克数学比赛等等。

除此之外，在杜先生推介下，自2011年开始，在文莱剑桥O水准考试获得优异成绩的我校学生经面试后，也有机会获得全额奖学金到新加坡华中国际学校就读为期两年的国际文凭高中课程（International Baccalaureate），这个计划后来也惠及文莱其他学校的优秀学生，让他们有更多的升学管道。事实证明，这些奖学金得主不负众望，获得国内外著名大学提供全额奖学金继续深造。这些学生有的已学业有成，在各个领域做出贡献。杜先生的真知灼见及善念，为学生提供更好的平台，扩大格局，改变了人生；甚至借着他们影响了更多的人。

杜先生对他所笃信的教育理念总是身体力行，坚持不懈。他曾自掏腰包给清寒学生提供助学金，并为文中和其他学校寻找及推荐适合的教材。

多年后我离开了学校，在体制外从事教育工作，偶尔到访新加坡，有机会总会与杜先生见面讨教，他从不吝赐教，而且经常请我吃饭，如一位慈祥长者般关怀后辈。繁杂的事务在他眼中总是云淡风轻般微不足道。每每与他谈话如沐春风，仿佛又能重拾继续前进的勇气和力量。

杜先生，您是我以及许多人生命中的贵人。虽然今年6月赶赴新加坡却缘悭一面，但之前在您耳际语音留言的道谢、道别，您都已经听见，这已然足矣。我们会一直记得您，您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作者是文莱中华中学前中学助理校长